花鸟市场老中医

金刚冢[祥林]

色戒AU预警

阎先生越发觉得烦。

他索性脱了西装外套甩在地上,狠狠地跺上两脚,连着烟一起踩灭了。气味四处逃逸,丝丝渗入他的嗅觉,他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了,郭麒麟身上也有他的气味,沾染着汗水和体液,他渐渐侵蚀了他,这烟味也一样。

他开始上班的时候想念他,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他有点颤抖得恍惚。他刚刚从刑房出来,女犯人衣不蔽体,男犯人已经鲜血淋漓,他有洁癖,却要常常来这种地方。他想起他的柔软和韧性,他气愤小东西不该这么招人喜欢,不该让重庆利用他来当这情色间谍。

狗养的混账东西——他一脚踢向那个用来锁住他党校同学的支架,那人的血不受控制地喷到他的皮鞋上,黏嗒嗒的缓慢滴落下来的是晶莹的唾液,连着血顺着嘴角滚下来。空气腥得发红,他想冲回去把脑子里滚烫的恨意骂给他听。

他觉得累,但睡意全无。书房里百叶窗透过来的光一道一道像监狱铁栏一样粘在他脸上。从他卷进战争开始他就开始讨厌事情超出他控制的局面,这让他感到危险,感到恐惧。早年他在弄堂巷子里摸爬滚打的时候当然没想到自己还有在党校里兢兢业业的一天,在党校里的时候当然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在这国民政府里做着千夫所指的特务头子的一天,日子朝夕不保,战战兢兢,像是妓女一样迎来送往。日本人杀人如麻,其实心里比谁都怕。他也怕,却不是怕死。他是没能想到中年后还有这般际遇。

 

他怀疑过的。从一开始他就没相信。也能猜得到的,他干脆就迎合那个小东西。对他甜丝丝的笑容悉数应接,放肆地把手摸上布料下紧绷的大腿,命令他在艺妓馆穿着和服伺候他……他满意得不得了,只当做没听出来他的话尾句句带着钩子,还问起爱好,像是餐厅里一对谈情的真鸳鸯,他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雅兴。

 

“看电影。没人能陪我,我就只能一个人去。”郭麒麟低头搅着咖啡,笑起来露出一对兔牙。

小东西难道要他陪着去看电影?电影院太黑了,太容易发生超出他控制的事情,他讨厌黑的地方,不亚于讨厌落在他西装上的鸽子屎。

 

餐厅真是聪明,奏的是一步之遥。那么多人想杀他都杀不了他,他还能活着坐在这里和不知进退的男孩儿调情。他想隐晦又凶狠地提醒他,不管他抱着什么目的都不可能成功。

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叉起一块巧克力蛋糕卷到舌尖。

他的生死当然不是小事,可他的欲念也不是。

 

他送他回家,郭麒麟站在门口,钥匙握在手里。“没人在家的。”他像是要解释什么,甚至有点急切。他有点被逗笑了,不在家又怎样?他暗笑着这手段太拙劣了,是太小瞧他了还是当真无人了,重庆怎么能拿这样的角色来糊弄他?生得再招人喜欢也无用,迟早要变成碎掉的棋子,可至于什么时候那要看他的心情。

欢欣能深入骨髓,痛苦想来也是能的,直到小东西忍受不住叫出声音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刹那,他是感到歉疚的。他并不是个享受暴力的人,若他只是一个小少爷,一个可怜得有些愚蠢的小美人,他大可不必如此这般。

他给过机会了,他转天就从香港不辞而别的本意是如此的,阎先生赌气地想,我这是放过你了,没道理遭受过那样的虐待还敢追过来,就算是间谍也不应该。

 

可他追过来了,还摔在他车前,就这么又精心安排地闯了进来。上海重逢,郭麒麟的一双黑眼睛还是铮铮地亮。

这就是这小东西的错了,怪不得别人。这样孤注一掷,就是为了杀他而后快么?

“我恨你。”重逢后郭麒麟趴在他耳边对他这么说。

“我相信。”阎先生用那条缎纹的领带绑住他的双手,可恨什么呢,是郭少爷恨情人不告而别还是郭麒麟恨阎鹤祥让自己追到上海才能完成锄奸任务,“我已经很久不相信任何人说的话了,可你再说一次我也会相信的。”

 

 床上他喜欢柔软的顺从,不论是身体还是意志。他问他话,只是参差参半着问,大抵郭麒麟也是听不出来他意思的。有这么难?离他远些有这么难?小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他不害怕,可他怎么能不害怕呢?就算是间谍也当真不怕死的吗?他用皮带绑住他的双手,熟练极了,搜身,拷打,欺凌犯人是他几乎每天都要接触到的事。他不同情鲜血,也不曾感受到杀戮的愉悦,他不看好战争,这场大戏里粉墨登场的一群人都唱得荒腔走板,乱七八槽的和浮世绘没什么两样。他这样和平运动的特务头子也时时刻刻被监视,只有在郭麒麟身体里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填满他的虚空,释放他的忍耐,放下他的恐惧。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赤诚的,他在任务里九死一生,他抱着和秘密死在一起的决心,侥幸还是带着情报从一片火海里逃了出来,他的上司来医院看望他,突然把他当成孩子一样意味深长:“你这次表现很好。”

 

“郭麒麟,你今天表现很好。”

评论(7)

热度(111)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